吃好年夜飯，輕禾陪薛老太看了兩個小時的春晚，就已經十點過了，為了薛老太好不容易調理好的身體，輕禾不讓薛老太再看電視，薛老太拗不過她，只好接受。

輕禾把電視關掉，留客廳的燈開著，然後跑回房間去，輕禾整個人沒在被窩裏，窗外有海浪聲和炮竹炸裂的聲音。

又是一年過去了，輕禾想，也不知道顧森奈在幹什麽，他會守歲嗎？還是平常太忙了，好不容易有個假期，早就睡下了呢？

輕禾在床上翻來覆去的，直到十一點四十幾分，她都還是清醒無比，打開手機準備給顧森奈發消息，正好接到顧森奈打來的電話。

“睡了麽？”

“沒有，你呢？”

“還沒，你到房間的窗戶這邊來。”

輕禾飛快琢磨了下，他說的應該是她房間的窗戶，輕禾站在窗臺旁，拉開窗簾，乳白的燈光透過窗戶投影到地面上，形成一個矩形。

輕禾看見不遠處的路燈下停著一輛黑色的車，而旁邊立著一位身材修長的男人，從他那個方向看過來，正好能看見房間的窗戶。

“你怎麽突然過來了？”意料之中的驚訝。

顧森奈笑了笑：“想你了。”

輕禾覺得心裏滿是膩膩的甜味：“你等一會，我馬上下去。”

“好，”顧森奈溫和地說，沒一會，就看到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輕禾跑著過來，像一個雪球那樣撲進他的懷中，他卻將輕禾拉開，輕禾疑惑地望著他，下一秒就感覺兩只手掌暖和和的，而她也重新回到顧森奈懷裏。

顧森奈拉了拉大衣遮住她瘦小的身子，輕禾蹭蹭他的胸口，張著兩只大眼珠子說：“顧先生，我帶你去一個地方。”

“好，再讓我抱一會。”

“嗯。”

抱夠了，輕禾帶顧森奈來到海邊，那裏停靠著一艘大船，船主是個啞巴老爺爺，輕禾小時候經常和容西臣跑到甲板上來玩，啞巴老爺爺會送給他們很多海星海螺。

時間差不過要到十二點，啞巴爺爺看見輕禾跟一個男人來，輕禾介紹了一番，啞巴爺爺讓他們倆到最頂層去坐。

輕禾拿著魚竿，把魚鉤扔進水裏，晃著雙腿問顧森奈：“顧先生，你釣過魚嗎？”

“當然釣過。”

“那你釣過海星嗎？就是那種像五角星一樣的海洋生物。”

顧森奈倒是見到過，卻沒釣到過，便搖頭，想看看眼前這個鬼丫頭還有什麽古靈精怪的想法。

輕禾狡黠地笑：“那你可得看好了，我這就給你釣一只海星上來，不要崇拜我哦！”

顧森奈笑出聲，等著看。

感覺到魚線繃緊了，輕禾大笑三聲，手腕一用力，一只黃色的海星就被她拉了上來，很她自豪地看著顧森奈：“怎麽樣，是不是真的有海星。”

顧森奈隱隱聽見下層的甲板上有人走動的聲音，便猜到了一些，笑說：“不錯，很有釣魚的潛質。”

輕禾並不知道顧森奈已經發現是她的小把戲，她把海星放進水桶裏，顧森奈拿毛巾給她擦手，輕禾看看他手腕上的表，挑起眉頭拉他轉身過去，數著：“三、二、一，快看天空！”

此時，漆黑的夜空躥上許多發亮的火團，到達最頂空之時便往四周炸開，五顏六色的星光照亮了整片天，他們的影子印在甲板上，被光拉得老長。

輕禾說：“每年的今天的晚上準時十二點，各家各戶都會放煙花，而這裏是看得最清楚的地方。”

“很好看，”顧森奈輕言，緩緩握住輕禾的手掌。

總共持續了十多分鐘，煙花不斷，輕禾的手也被握得熱乎乎的，跟啞巴爺爺道別後，兩人慢慢走回去，天空開始飄起大片大片的雪花。

不一會兒，路面上就積了薄薄的白色，輕禾沿著積雪一路踩著過來，身後是一串歪歪扭扭的腳印，腳掌很快就變得冰冷，但輕禾還是玩得不亦樂乎。

顧森奈瞧見她的毛絨鞋面濕了些，便不讓輕禾踩雪，輕禾表面上聽他的話，腳卻時不時伸出去踩兩下，顧森奈嘆息著望她說：“你這樣，我該拿你怎麽辦？”

“你背我就好了呀，我走不了路也就不踩雪了，”輕禾咧嘴笑著。

話是無意說的，顧森奈真的俯下身子，對她說：“上來。”

輕禾本來也是開玩笑，見顧森奈認真，她也認真地爬上他的後背，心裏像吃了蜜一樣甜：“要好好背我哦！”

雪越下越大，輕禾把寬大的圍巾撐開遮擋住她和顧森奈，這樣雪花就落不到他們的頭上，在他們耳邊，全是雪花簌簌飄落的聲音。

“森奈，”輕禾垂眸看著顧森奈的側臉，他的睫毛稍微動了下，真好看的眼睛，輕禾想。

“嗯？”顧森奈應了一聲。

輕禾吸了吸鼻子，鼻子裏全是他身上獨有的清寧氣息，輕禾說：“你真是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，有時候我在想我能遇到你，而你在我身邊停留，是不是運氣太好了點。”

“怎麽突然說這些？”

“因為我想說我喜歡你，”輕禾的聲音如雪般細膩而寧靜，“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啊。”

回到家門口的時候，路面已堆積了厚厚的雪，顧森奈沒法開車，輕禾只能悄悄帶他上了樓。

顧森奈在輕禾的書桌前坐著，輕禾找來拖鞋給他換上，把被雪沾濕的外套掛在衣架上，輕禾在衣櫃裏找了許久，才找出一套龍貓的卡通睡衣，這還是輕禾逛某寶時看走眼買大了的碼數。

輕禾偷偷打量著顧森奈，琢磨著雖然沒見過，但顧先生應該是那種脫衣有肉穿衣顯瘦的身材，這睡衣他或許能穿。

果然，經過輕禾的坑蒙拐騙，顧森奈終於肯穿上這毛茸茸的睡衣，左看看右瞧瞧，輕禾小聲讚嘆：“身材真不錯。”

“你說什麽？”顧森奈側頭問她。

輕禾嬉笑：“沒什麽，就是覺得你現在真可愛。”是真的可愛，身邊站著一大只“龍貓”，會不可愛麽？

睡覺的時候，輕禾枕著顧森奈的胳膊，被他抱著，輕禾也淘氣，老把帽子給他戴上，看著他的樣子總會忍不住就笑。

顧森奈在她耳邊說了些話，她就不敢再造次，兩人約定好，讓顧森奈明日一早就離開，顧森奈也當著她的面設下鬧鐘，然後關燈睡覺。

天大亮，房間裏依舊是一片沈寂，直到傳來一陣敲門聲，輕禾才迷迷糊糊睜開眼，眼前怎麽有一只“龍貓”吶？

此時，薛老太在外邊喊：“輕禾都幾點了還在睡啊，趕快起來吃早飯，這大年初一要早起知道不？”

輕禾瞬間驚起，趕緊把顧森奈拉起來，沒時間想顧森奈為什麽還在，現在只想找個地方把顧森奈藏起來，下一秒輕禾只聽見門鎖被打開的聲音，她迅速鉆回被子裏，顧森奈卻是靠著床頭，一副慵懶模樣，無論輕禾怎麽拉他躲在被子裏，他都無動於衷。

壞了。

輕禾此刻心裏只有這兩個字。

薛老太推門走進來，一眼就看到顧森奈在對她微笑，客氣地說：“奶奶您好。”

薛老太著實被好生震驚了一番，瞧了瞧正捂著被子露出半張臉的輕禾，好像明白了一些什麽，又退回去邊關門邊說：“哈哈你們繼續睡，不用著急起床，繼續睡，睡到什麽時候都行，早飯放冰箱裏，哎喲，我這顆心終於可以放下咯！”

糟糕，奶奶肯定誤會了，輕禾怒目質問道：“顧先生你是不是根本沒定鬧鐘？”

顧森奈一臉無辜：“定的，是你睡得太熟沒聽見。”

“你聽見了怎麽不叫我？”

“我見你睡得好，就沒忍心叫醒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飯桌上，薛老太坐在兩人的對面，不過眼神卻一直在顧森奈身上沒離開過，打量了好半晌，滿意地說：“小森啊，你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吶？”

“咳…咳……”輕禾一口稀飯卡在喉嚨，嗆得慌，別人家長是一開始就查戶口，奶奶卻是反過來。

顧森奈笑道：“我的想法是等輕禾畢業，但一切得看她的意思。”

薛老太說：“不用看她，她肯定得嫁的，你們都睡一晚上了，哪有不嫁的道理，小森你說對不對？”

輕禾的臉漲得通紅，無奈道：“奶奶，什麽叫睡一晚上，我那是收留，意思不一樣的。”

顧森奈回道：“奶奶您說得對，我會負責到底。”

輕禾扶額。

薛老太連笑幾聲，問：“小森吶，今年多大了？”

“29歲。”

“男朋友還是大點的好，知道疼人。”

“我也是這樣認為的。”

“你的工作是做什麽的？”

“繼承家裏的公司。”

薛老太突然停頓了會，笑容變得有些不自然，但沒一會就又繼續刨根問底，顧森奈都一一如實回答，最後顧森奈說家裏催他回去，不能留下吃午飯了，而外邊的積雪也已經化得差不多了，輕禾就被薛老太硬是推上車跟著一起走，還拿了些禮品放在車裏，說是讓輕禾去拜年，走之前，薛老太同輕禾說了幾句悄悄話才讓他們離開。

顧森奈看了看一臉頹然的輕禾，嘴邊溢出淡淡地笑，問她：“我說公司的時候，怎麽覺得奶奶好像有點不太滿意？”

輕禾幽幽說了句：“她以為你是騙子。”

顧森奈輕聲笑了下：“說明其他方面奶奶還是非常滿意的。”

“或許吧，奶奶不太希望我嫁給有錢人，”輕禾望著車前方，這個問題倒不是最棘手的，現在讓她苦惱的是一會見到顧森奈的家人，她該如何。

“物質是愛情的基礎，我相信奶奶會希望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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